李子木慢悠悠剝著竹筍, 一會兒之後, 老人又給李子木用瓷杯泡了一杯茶。茶是普通的茶，可能因為風俗的原因, 還在茶水裏面放了糖。

放下茶水, 老人就走到裏屋燒晚飯去了。

這會兒，說是讓小黑跟貓皇自由活動，不過它們倆不是小紅，沒那麽活潑。尤其是小黑, 直接找了個看起來幹凈一些的臺階，然後趴下梳理起毛發來。

今天又是下水又是鉆草叢的, 空閑下來後, 小黑就嫌棄自己的毛發亂了，還沾上了一些毛刺子, 必須要好好整理一番。

貓皇也不是個喜歡動的, 從背包裏面出來之後，先是頂著皇冠輕蔑的看了看四周，然後喵嗚嗚叫著，繞著李子木的腳邊走來走去，想要李子木陪它玩兒。

李子木好笑的撓了撓貓皇下巴，“自己玩兒去。”

“喵~”貓皇使勁去蹭李子木的手腕, 有點不高興, 更企圖用自己圓滾滾的大眼睛去看李子木, 讓李子木心軟。

“忙著呢, 你去跟小黑玩兒。”

貓皇不高興的喵嗚了一聲, 但聽李子木語氣堅決，它深深懂得跟人類撒嬌要適可而止的道理，最終聽話懂事的也跑到一邊梳理毛發去了。

至於找那只死狐貍玩兒？

呵。

李子木這邊安靜下來，那是黑土狗倒是活潑。剛才老人回來之後，它就一直歡喜的繞著老人走來走去。剛才，也是跟著老頭去裏屋陪老人去了。

這會兒，黑土狗大概覺得有點無聊了，就從屋裏跑了出去。

略過李子木，黑土狗對小黑好像很喜歡，一路直跑到小黑身邊去。不過在快要挨近小黑的時候，小黑特兇狠的瞪了這黑土狗一眼。

意思不言而喻。

莫挨老子，傻狗。

黑土狗慫兮兮的在小黑前面幾步停下，然後尾巴狂搖。過了會兒，見小黑沒理會它的示好，黑土狗更是猛的躺下，然後肚皮朝上，在地上打了幾個滾，極盡賣蠢之像。

貓皇躲在一邊，胡須狂抖，已經快要笑死了。

作為一代貓皇，也作為跟狗這個種族，同為人類豢養的家寵最多的兩個種族，它了解很多狗的秉性。

大部分的時候，作為家寵，十分愚蠢。

比如現在，這只吃屎狗分明發情了，把黑狐貍當成同類，在對黑狐貍求偶。

哈哈哈哈，笑死它了。

實在憋不住，貓皇甚至拿爪子拍了拍石磚。

小黑警惕的看了眼貓皇，發現這只死貓一直在偷偷撇它，而且無恥的眼神中帶著猥瑣之意，什麽意思！？

想暗算它！？

貓皇難得的示弱起身後退了幾步，表示自己的無害。

哈哈哈哈，它要看熱鬧，看這只死狐貍丟臉。

果然，在小黑警惕貓皇的時候，黑土狗已經翻滾到了小黑的身邊，還在小黑身邊輕輕嗅了起來。

小黑感覺不對勁，一個回神，黑土狗竟然已經在他尾巴的地方狂嗅。甚至擡起了一條腿，想要悄咪咪壓上來。

小黑渾身炸毛，猛的朝地上蹦了起來，回身就是兇猛的一巴掌拍到黑土狗的臉上。

找死！

這一巴掌力道有點大了，而且利爪也伸了出來。頓時，黑土狗特別淒慘的叫了聲，尾巴一夾，嚎叫著跑進了裏屋。

李子木本來也沒註意發生了什麽事，一聽黑土狗特別淒厲的慘叫，頓時也是一驚。等看到黑土狗汪嗚汪嗚叫著跑進屋子裏面，小黑還要追上去，趕緊按住。

李子木倒是知道小黑，這貨高傲的很，不來惹它，它不會去主動惹人。當初在山上第一次碰到，它第一次傷人，也是十分靈性的有些無措。

可見本質，小黑不是什麽兇殘的狐貍。

“好了好了，到底怎麽了？”李子木趕緊安撫小黑，倒是沒責怪它。只是在別人家裏，傷了別人家的狗，到底不好。

退一步說，那是黑土狗也是個親近人，也不會做出什麽不好的事。肯定是玩的時候，不知道怎麽沒玩好。

小黑氣憤的嚶嚶了幾聲，渾身炸毛。

那只黑土狗怎麽敢！再說，它是只公狐貍！

剛才一爪子，只撓了狗頭，已經是它手下留情了，它本來可以把黑土狗的眼珠子給撓下來。

“…它竟然想跟我交/配，我是公的！”

小黑交換了好幾聲，李子木壓著它，忽然聽懂一句後，頓時哭笑不得。

黑土狗也蠢了點，大概是看到小黑跟它毛發一模一樣，把小黑當成求偶的對象了。當然了，也可能是這山上就它一只狗，它的發情期到了，就慌不擇偶了。

“冷靜冷靜，反正它也沒得逞啊。”李子木這安慰的話一說出口，面色怪尷尬的。

要是不小心得逞了，李子木可是知道農村的狗狗互相那啥，都是分不開的。咳咳…那畫面……

李子木恐怖的揉了揉手臂上的雞皮疙瘩，小黑作為一只公狐貍，怪不得炸了。

好不容易安慰了公狐貍，幸好老人也沒出來罵人。

半個多小時以後，李子木剝好了筍，又去外面的水井打水上來，然後洗幹凈了。

等到裏屋，李子木就看到老人在忙活著燒柴。黑土狗卷縮在老人的腳邊，看到李子木，甚至還害怕的蜷縮了下身體。

“大爺，對不起啊，剛才我也沒註意。”

老人擺了擺手，“沒事，動物們打架都是常有的事。”

李子木尷尬的點了點頭，但還是搬過一個小木凳。坐下後，又道了幾聲歉意。過了一會兒，李子木也稍稍打量了一下屋子裏面。

屋子是比較簡陋的，就是普通的青磚房。

因為只有門口還有外面的一間屋子大廳裝了燈泡，裏面就顯得比較黑了。這會兒，因為燒著柴火，火光把老人的面龐照射的通紅。也因為火光煙熏，老人身後的白墻也變成了黑色。

通過聊天，李子木知道老人叫季緣，是個好名字。他是十五年前來山上的，上來之後就沒下去過。

老人的，也有點文化水平，認識字的。

上山之前，他是有過家室的，生有二子一女。後來他的老伴去世之後，沒多久，他就被查出了癌癥。

雖然是初期，不過動手術什麽，也需要花費一大筆的錢。

十幾年前，農村醫保什麽不完善，拿不出那麽多錢。他二兒子剛好談了一個女朋友，都要成親了，一聽還沒進門，公公就得了癌癥。要是看病，他們兩個的小家肯定得拿錢，還得伺候。

這不幹了，當下就不肯談了。

老人也不想拖累家裏，就離家出走了。

都是窮，沒辦法鬧的。

他家裏的兒子呢，意思意思找了幾天，也沒找了，以為老人已經在外面尋死了。女兒已經出嫁，按照以前老一輩的風俗，她不分家裏的財產，但養老也是由兩個哥哥來，她就更不會管了。

老人也不怨恨，走走停停走走停停，後來不知道怎麽到了這裏。當時這裏是有個廢棄的黃泥屋子，他就住了進來。

一住就是五六年。

也是奇怪，他的病情不知道怎麽回事，一直也沒怎麽惡化，活的挺好。後來沒想到，這裏發展的這麽快。也因為他不願意下山，就有人給他重新修建了一下屋子，還給他打了水井。

一算下來，都十幾年了。

老人講話，其實有時候意思也不太明朗了，李子木自己理順的，反正就是這麽件事。離家之後，他再也沒回去過，也沒見過家裏人了。

二子一女的名字，他倒是記得清清楚楚，還能說清楚他們的生辰。問他家在哪裏，他不肯說。

李子木估計是別人已經問過了，還想把他送回去。他怕回去拖累孩子們，就警惕了起來，死活不願意說。其實依照現在的信息完善程度，知道了他兒女的姓名，送回去很容易的。不過考慮到老人自己不願意，回去也會跑回來，沒人強迫而已。

老人十分健談，大概是來這裏的人，願意認真陪他嘮嗑的人也不多。

過了二十來分鐘，老人慢慢熄火，然後用鏟子把剛才柴火燒出的通紅碳粒鏟出來，再放到一個小缸裏面。壓實了之後，又往裏面放進幾塊石磚進去。主要是為了隔絕空氣，制成下次還可以用的木炭。

“木炭，我在做木炭，冬天烤火。”老人解釋道。

李子木知道這個，以前他們家，沈珍也是做過的。

飯煮好要稍微悶一會兒，大概十幾分鐘之後，老人就打開了蓋子。

李子木幫忙拿碗筷，還有飯菜。

菜是一碗雪菜炒筍，一碗野菜燒雞蛋，還有一碗蒸的腌的什麽菜梗，總共三碗菜。

擺好晚飯，李子木給自己盛了淺淺的一碗白米飯，就開吃了。這回，他沒給小黑還有貓皇去準備飯食。

入鄉就要隨俗。

黑土狗到了吃飯的點兒，一直在小小的飯桌下鉆來鉆去。老人時不時吃了一塊菜梗之後，然後把菜梗渣吐出來，扔給黑土狗啃。

李子木見怪不怪，除了城裏那種嬌貴的寵物貓狗，其實在以前，養的貓狗都是這麽餵的。如果有肉，那就是人把肉吃了，然後把骨頭扔給狗去啃。

時不時，老人也挑出一些比較老的筍，然後扔給黑土狗吃。

小黑跟貓皇看著吃的幸福的黑土狗，眼露不屑，傻狗！甩甩尾巴，各自高傲的到外面繼續梳理毛發去了。

不餵也好，小黑鼻子嗅了嗅，飯菜味道可不好，它不喜歡吃。

李子木倒是挺喜歡這個氛圍的，狗不嫌家貧。其實，對黑土狗來說，幸福就是這麽簡單的事兒。有個遮風避雨的家，然後陪主人、睡覺、吃飯。

晚飯之後，李子木幫忙收拾碗筷，不過老人表示不需要。他拿自己吃過飯的碗直接把剩下的菜梗湯倒了進去，然後又夾了一點雞蛋，然後盛了一點飯，拌了拌飯，放到黑土狗面前。

黑土狗早就迫不及待了，看到吃的，頓時幸福的直搖尾巴。

“你的貓，吃飯嗎？”老人問道。

那只貓皮毛好的很，老人知道一點。現在的不少年輕人，不給貓狗吃人類吃的東西。有專門的什麽…什麽貓糧狗糧，他是沒見過。

“吃的。”李子木笑道。然後重新拿了兩只幹凈的碗筷，給小黑還有貓皇稍微弄了一點。

老人倒是無所謂，隨便李子木怎麽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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